一边是“社会就业难”,一边是“企业用工荒”,本是一对相互包容、相互消减的矛盾,却在新洲出现“两难”并存,且愈演愈烈的现象。经济差距与沿海相比在缩小,而“两难”差距却愈来愈大。为探个究竟,企业联合会、企业家协会对全区工业企业及附近街镇农村组织了一次专题调查。现将调查情况及几点建议汇报如下:
一、“两难”现象总体现状
人口与劳力:新洲人口99万,农业人口76.7万,城镇人口22.3万;全部从业人员53.8万,其中青壮劳力36万。
劳力主要分配:农村一线用工12万,外出打工10万,建筑行业用工12万,工业用工8万,商业、服务及运输等用工4万。
求业人员类型:下岗待岗职工、毕业大学生、农闲劳力、农转非与失地农民。
新洲用工需求:根据今年工商执照年审情况看,新洲注册个体工商户1.6万,企业3000多个,其中规模工业企业180个。按个体工商户平均用工2人,企业平均用工20人,规模工业企业平均用工200人计算,新洲用工缺口不小。而且目前新洲引资企业处于二期扩张阶段,回乡创业形成一种必然的趋势,用工量在未来5年内将形成翻番态势,即十二五期间,既是新洲发展重要阶段,也处于消解“两难”的重要阶段。
就业难主要原因:各类人员难处有别,如毕业大学生处于择业阶段、下岗职工年龄偏大或技术不佳、中年妇女就业通道狭窄、农民工有体力无技术、技术人员专业不对口。根本原因是由于新洲长期处于农业经济社会,人的观念、制度理念、技术素养难以跟上经济转型,人员素质跟不上企业的要求,而社会培训缺乏针对性依据、社会中介仅对临时工、钟点工发挥作用。企业用工往武汉人才市场挑,社会就业也选择在武汉应聘,从而加剧了本地“就业难”。
用工荒主要原因:企业需要的人员,社会难满足;社会求业人员,企业用不上。从而出现严重的“劳力富余与用工缺口不对称”现象。企业需要大量的管理人员,技术人员,而新洲的能人多数走向大城市,从而形成本地人才外流而本地企业用工遭荒。目前新洲处于创业阶段,引资企业多数带管理,带技术,能用的人员已经顶上,而外出人才和劳力回流才刚刚开始,人力资源链条处于断裂状态。社会对用工储备尚未建立分类台账,企业用工难以全社会搜索,信息不对称加剧了社会“用工荒”。
二、企业用工,“荒”在哪里
1、“荒”在技工奇缺
中东化工公司的现阶段有钳工60人,只有10人属基本合格,其余为凑合,大部分钳工是操作工中途转行。该公司计划建设一个1.2万吨新能源制造基地,建成后钳工需量超过100人,钳工缺口将进一步增大。
重冶、景江等机械装备制造企业需要大量的切削镗铣机床特别是数控机床操作工,但这类技工新洲不多,本地技工学校也未能与之有效对接,多数从武汉市场招聘。尽管背靠大武汉,新洲企业包括阳逻开发区企业普遍存在钳工、电工、仪表工、电焊工、数控机床工等技工紧缺现象。
2、“荒”在熟练工难熟
高龙水产鲜虾加工车间内6条生产线,只有2条生产线勉强维持运行,其余4条闲置,主要因为缺少熟练工。该车间为无菌作业,工人凭操作熟练计件取酬。附近汪集、李集农民工结伴应聘,多因手脚不麻利而自动退却。
李集织布园区企业因缺少挡车工,不能满量生产。而且随着企业做大,老职工增多,年轻女工跟不上趟,另一方面麻将队伍扩大,用工荒现象将进一步扩大。
3、“荒”在季节工、临时工难凑手
蔬菜、蘑菇、水产品加工企业生产旺季用工与淡季用工悬殊,有企业淡季用工200-300人,旺季用工上千人。“挥之即去,招之即来”的用工模式有时让企业手忙脚乱。
凤凰、旧街等地金属加工企业经常出现领班顶岗,甚至顶2个岗的现象,订单交不出,人手又不足。此类企业缺的技术含量不高,但对体力、耐力有要求的用工。
三、企业用工因何遭“荒”
新洲用工荒,并非绝对。准确地说,是企业一时难以招到合适的人,或者说是能够即招即用的人。其“荒”有正常的成分,也有不正常的现象;有稍作努力就可以解决的“荒”,也有新洲短时间内无法自解的“死穴”。但有荒必度,度必看路:
1、社会转型、结构调整中不可避免的“荒”。2003年前后,新洲国有、集体企业采用“突然休眠法”,完成企业改制,分流下岗人员。但当时新洲引资企业只刚刚破土,大量下岗职工,其中不乏骄骄者顺潮流涌向武汉、广州等地。而当新洲引资企业、卖断后新生企业、回乡创业企业成长起来后,新洲原企业中坚者正在外地成为骨干回不来。十五和十一五期间,农业经济结构调整、土地流转产生了大量的富余农村劳力和失地农民工,年轻有为者也纷纷外出打工,新洲农村仅剩下老人和妇女。当一部分学会了技术、学会了管理、带回了资金的创业者回流时,却发现当地可用劳力不多。工业用工吃紧在新洲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房地产业吸引了大量青年劳力,而这一部分人目前正成长为建筑企业骨干,新洲工业用工匮乏也就成为必然。看来上百万,所剩已无几。
2、正常的人才流动使部分企业喊紧。小企业技工趋向大中型企业,本土企业趋向引资企业,虽然社会技工总量不变,但让一些小企业叫苦。以钳工为例,因为该工种靠的是维修经验和技术精湛,新洲原国有集体企业中产生了不少钳工,但现在老的老了,外出的外出了。现有企业好不容易产生一个不错的钳工,很快因为追求工资待遇而跳槽。据了解街镇企业钳工工资1500-1800,而阳逻开发区企业给出工资2000-2300,从而产生街镇企业技工荒的问题。
3、社会中介机构与培训机构没有跟上企业发展步伐。1986年新洲国内生产总值刚过10亿,1996年刚过30亿,2006年不足90亿,2009年超过200亿,十二五目标为1000个亿。近几年新洲抓招商引资、抓创业促就业,经济发展跑步前进。但就业培训与中介工作明显滞后,运作方式基本在原地踏步。引进或建设一个企业,没有机构研究其用工走向、用工量,没有中介机构带上求职花名册上门服务,没有培训机构上门询问需求信息。即便企业频频上武汉人才市场,也没有机构主动上门推荐用工,从而缓解企业用工荒,同时缓解社会就业难,并在缓解过程中研究中介与培训服务机构本身的壮大问题。
4、本地员工素质跟不上现代企业需要。这本是“就业难”的范畴,但与“用工荒”息息相关。2000年以前,新洲“八大金刚”区属企业工艺与管理算得上规范企业。但与开发区引资企业特别是外资企业相比,管理之差距令人汗颜。从“八大金刚”出来的职工尚且难以适应,何况洗脚农民工。不谈西门子、阿海珐这样的外资企业用人标准,引用一冶、港机这样的内资企业管理层的话说“新洲员工得花十年时间接力培养才能适应企业的管理”。在本地员工难以适应的情况下,企业只好舍近求远,找猎头公司挖人才,到武汉人才市场搞招聘,新洲员工占开发区企业员工总量不足三分之一,还多半当配角。企业在用工上的折腾,形成一种情感上的用工荒。
5、园区配套设施滞后留不住外来打工者。北新建材公司地处阳逻开发区北部工业园纵深,有路无车,交通不便。2009年末该公司第一批招工100人,后因公汽难,娱乐、购物、看病难,年轻人成批跳槽,不到一年时间,原先的100号人几乎“全军覆没”。为止住人员继续外流,公司不得不花40余万元添置一台大巴接送员工,其他问题只有等待开发区配套设施跟进,自身无力解决。
6、企业自身的问题。管理内耗、产能落后、短期行为、劳资纠纷、待遇偏低是留不住技工,招不到人的自身原因。一些企业到目前还没有认识到,随着新洲二次创业形成高潮,境内可用工正在逐渐减少,用工荒的问题将进一步加剧,留住员工问题很快会与销售市场问题相提并论。目前新洲就业难的对象恐怕主要表现在陪读后的中年妇女和读完书后的大学毕业生,以及一部分本不想就业的“问题青年”。所以新洲用工荒将成为超过就业难的主要矛盾,企业应在这方面提前做好文章,花一些精力修复管理体系,修复劳资关系,努力留住员工,培训好员工,在竞争中求得发展。
7、社会人口变化问题。一方面人口红利期接近尾声,两头小中间大劳动力充裕的情况逐渐消退,社会步入老龄化。另一方面80后、90后独生子女已经成为社会主要劳力,这一代人不像老一辈那样富于吃苦精神,要么坐在家里啃老不愿外出,要么拼命跳槽向往大城市,追求低付出、高报酬,而留守新洲的城镇青年又不愿到工厂当工人。
四、解决“两难”的思考与建议
按现阶段新洲求职人员数量与新洲企业用工量比较,新洲不应出现“两难”,但既然出现了,并且越来越难,就必须追索问题的症结,寻找一些解决问题的办法。
1、加大信息化建设力度,正确引导用工与就业。
信息不全、信息不通、信息难共享的问题不仅表现于市场,也表现在政府部门之间。企业用工量究竟有多大,新洲人力资源储备状况如何;企业需要哪些方面的用工,培训机构怎样与政府与社会实现有效衔接,此类问题正成为政府和社会加强信息化建设的一个重要课题。信息化建设突破口在各部门资源整合、资源共享环节。把握好这个环节,既可节省资源,又可拧干水分,同时也是“和谐新洲”一大亮点。
建议:劳动、民政、工商等部门联手于网络,做好用工与就业信息发布,实现部门与部门共享,政府与社会共享;企业应积极与政府与社会配合,做好人力资源发展规划和信息发布,既避免招聘急时抱佛脚,也让社会服务有依据。
2、加强前瞻性政策研究,避免盲目创业盲目就业。
新洲社会刚从农业经济中睡醒,目前经济稳定、社会稳定依然看农业脸色。人们对创业与经济认识蒙胧,对市场理解往往产生错觉,脑子一热,家人一议,筹一笔款子,小店小作坊便开张了。因此出现几乎每天有炸响鞭炮开张营业,同时每天有甩卖商品关门歇业的现象。尽管政府引导不能替代市场引导,但做好前瞻性研究可以避免一些盲目,毕竟百姓在底层,站得低看不远。近10年来,新洲产业结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并进入一个快速衍变期。农业与工业的结合促成了农业产业化,催生了农业合作社、农业经纪人这个属于第三产业的新生业态,这条线的落脚点在服务业;建筑业与市场的结合,一边分化出房地产业,一边分化出装饰装潢业,两条线的落脚点也在服务业;商贸业与运输的结合催生了物流业的萌芽,这条线的引伸还是在服务业;部分政府职能社会化和部分事业产业化也在向服务业方向转化——新洲产业结构的优化正在悄悄地进行,快速地推进,各产业边缘模糊状况与服务业的五花八门可在十二五期末见得分晓。新洲经济与就业将再次出现继农业经济结构调整后的一次大洗牌,这次洗牌不仅会大幅调整新洲经济结构,而且会使就业难的问题得到有效改善。调整是市场行为,但如何正确引导和规划布置非市场本身所能为。政府一步前瞻落子,可避免万人盲目落坑。
建议:相关部门在服务业发展方面引入“新城区建设”理念,尽快作出一些前瞻性研究与规划布置,尽力避免社会资源浪费。
3、加强企业内部环境建设,提高企业凝聚力和吸引力。
国有企业虽然管理落后,但企业文化建设和员工成长工程值得借鉴。目前一些企业迷信猎头公司,忽视身边人才,宁可高薪挖人,也不愿进行内部培训开发,造成请来的人才不一定用非所想,而老员工因其发展空间阻塞而失去归属与依存感,丧失企业凝聚力与吸引力。迷信外出招工、大城市招工,轻视上门应聘和本地招工的现象也应当引起企业反思,如果面试没有科学的依据和慧眼识才的能力,往往千挑万选,费尽周折,最后录用的人不能胜任岗位职责。社会的浮躁、劳力的商品化、企业的轻视等因素促成员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要想企业长足发展,必须提高企业的凝聚力和吸引力,这不仅要靠先进的制度,也要靠先进的企业文化支撑。
建议:企业动用适当资源,增加适当成本进行内部员工培训,进行企业文化建设。这样不仅可以缓解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需求,还可以营造良好的管理环境,同时客观上履行了企业应负起的社会责任,毫无疑问也提升了企业在同行业中的竞争力。
4、完善社会教育体系,提高就业群体素质
街镇引资企业不愿招用附近农民工有客观原因。无事生端寻衅企业,必然使企业对当地农民造成反感。检验合格的企业排水,硬说人家毒死了鱼苗,要赔;企业打井解决用水问题,硬说人家破坏了当地水资源,也要赔。不招当地员工,企业过不去;招用当地员工,员工却偏偏要与外地农民工过不去,群聚群殴。从长远角度出发,企业用工肯定不愿全部招用周边农民工,以免近亲繁殖,难以管理也难以长足。现今的第一代农民善良纯朴,但文化不足且丧失年龄优势。而第二代农民工明显表现出的一些问题,如职业道德缺失、进取心缺失,让企业头疼。这个教育责任不能全部推给企业,当地政府和社会应当承担或主要承担。引进一个企业,政府费了很大精力和很大周折,不同时跟上教育,经济上不去,社会难和谐。何况引进企业的最终目的不是发展经济本身,而是通过发展经济,实现安居乐业。
建议:各地政府组织社区对就业前群体进行职业道德和法制教育培训,企业凭培训合格证录用。
5、组织“校企对接”合作活动,实现校企双赢
从新洲技工培训机构和培训数量上看,并不少。有劳动系统办的技校、教育系统办的职高、企业局办的中专、娲石等企业自办的技校,但企业的技工却奇缺。不是我们技校的教育质量不能满足企业的需要,主要是由于我们的供求信息对接差错,中间环节出了问题,或者说是衔接力度不够。学校仅拿出一张毕业生登记汇总表,只能说明培训的学生数量,但这些学生是否适合企业,往往得看其本人的造化。如果我们的技校与企业保持着互为基地的关系,能够预测企业阶段性用工需求;如果能够说服企业提供一两台机床,提供一些实习平台;如果我们的社会关爱与捐助向就业前培训这一块作一些倾斜;如果我们的技校能够底气十足把自己的学生摆在人才市场同台竞争,那么我们新洲的“就业难”与“用工荒”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同时得以缓解,实现企业与社会双赢。
建议:教育、民政、劳动等部门及各培训机构到社区到企业进行一次全面的摸底,每年做出一份象富士康集团在新洲招工(富士康用工量超过新洲劳力总数)的那样一份明细表,让社会共享。
6、就业难与用工荒捆绑打包,鼓励企业吸纳失业人员
新洲对抓创业促就业这一块作了很多工作。税务、工商、农业、劳动系统减免税费、发放补贴,促进了创业工作开展。民政系统在保障人民生活方面也作了大量工作,使新洲特困群体有了最低生活保障。但社会受益面和受益方式是否应该作出一些调整,使创业与就业双双同时受益。
建议:调整再就业扶持政策,将“就业难”与“用工荒”捆绑打包,通过社保补贴和用工补助,降低“五险”基数标准,鼓励用人单位吸纳失业人员,帮助失业人员特别是就业困难人员尽快实现再就业,而不是个人拿到最低保障混日子。企业有些岗位要求不高,当地那些文化程度偏低、年龄偏大的失业人员能够胜任,对企业招聘这种类型的失业人员,给予补贴或减免,让企业与失业人员双受益。
7、完善开发区与工业园配套设施,改善企业周边环境
公汽难到开发区纵深处,看病、娱乐、购物难给企业招工造成影响,也给政府又出了一道建设难题。但如果解决得好,也是一个双赢。目前武汉公交开通,社会车辆富余,妥善安排阳逻范围内公汽营运线路,应该不难解决。各街镇工业园区的配套设施也存在需要跟进的问题,解决得好,可实现工业与服务业双赢。
建议:尽快对公汽线路作出一些调整,或延伸、或增开;加快开发区和工业园生活服务配套设施建设步伐。
8、立足本地资源,适时开展公共就业服务招聘活动
自2003年新洲企业破产改制高潮后,区委、区政府高度重视“就业难”问题,保证了社会的稳定,但“用工荒”问题的发球权交给了企业。如今这个问题逐渐上升到社会的主要矛盾,社会有责任帮助企业。
建议:以不同行业不同需求为出发点,精心组织就业服务系列活动,为企业和求职者搭建良好的供需平台。通过各类招聘活动,立足本地资源,深入挖掘本地农村富余劳动力,多方位破解本地企业“用工荒”难题。
9、改善新洲经济土壤,从根子上解决“两难”问题
陪读后的中年妇女与读完书后的学生就业难,表面是一个群体就业面的问题,实际上是传统文化与工业现代化的文化冲突所致,如果不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年复一年,代复一代,新洲“两难”问题永远难以破解。新洲市场主体少,创业失败多,问题根子也同出一源。新洲是一个教育强区,这是以学校考分对比作出的判断。尽管这个考分使新洲山沟飞出了不少金凤凰,但新洲的经济土壤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新洲历史上就重儒轻商,“学而优则仕”“鲤鱼跳龙门”的观念根深蒂固,分数再低也要花钱买一个艺术专业。沿海地区经济发达不仅是地理条件优越,更重要的经济意识、经济氛围、市场观念不同。结果是高分亮世的新洲孩子毕业后只能到人家同龄人创办的企业找饭碗。不服输的新洲孩子好不容易学到几手,积攒了点资金回乡当老板,结果再发现新洲经济土壤确实有问题。而陪读的中年妇女以为让子女远走高飞万事大吉,扯开麻将桌构筑“地方特色文化”。家庭的希望寄托给孩子,那么新洲的希望寄托给谁?还应该是下一代,努力为下一代改善经济土壤,不仅是长远之计,也是当务之急。
建议:全社会动员改造“新洲文化”,改变社会风气。“新洲文化”中儒、佛、道含量有余,经济、市场因子含量过低的缺陷,应该在学校、社区中引起足够的重视。在学校增设模拟市场教育,在社区服务中增加市场中介服务项目,逐步改良新洲经济土壤,彻底改变“就业难”和“用工荒”两难并存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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